顾云来靠坐在头等舱宽大的真皮座椅中,身形微微后仰,肩背却仍维持着不自觉的紧绷,面前是一份厚厚的合作协议,上面被他用红蓝绿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 机舱内的空气被高压压缩得异常干燥,呼吸间仿佛有无形的砂是粒刮过喉咙,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下一把细碎的玻璃。 他舌尖抵了抵上颚,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并未作声,反而更加专注地低头翻页。 眉心紧锁成一道不易察觉的浅痕,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驱赶那份日积月累的绷紧与隐痛。 他清楚这是什么,连轴运转十几日后的惯性反应,这趟从旧金山飞往北京的航班已经飞行了十个小时,舱内光线柔和。 大多数乘客都已入睡,耳边是稀疏的呼吸声与偶尔响起的轻微鼾声,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松弛的倦意。 唯有他,如同一座不眠的灯塔,目光冷静而犀利,扫过那堆密密麻麻的英文条款与资本估值,仿佛那些枯燥的数字背后,藏着一场足以改写战局的赌注。 他瞥了眼腕上的百达翡丽,那块他嫌弃过无数次、却仍然戴着的表,表面在舱内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芒。 临行前的那天傍晚,他一边扣表带,一边面无表情地吐槽:“你说这玩意儿,我花两百多万买来,就为了看个时间?” 贺临在旁翻着机票,斜眼瞥了他一眼:“老大,你真的是富三代吗?对你们来说,两百万和两百块有什么区别?况且这块表,在谈生意的时候,比你这张脸还值钱。投资人喜欢和看起来成功的人合作。” 现在,那枚沉甸甸的表盘再次暴露在视线中,指针冷静地指向美国时间凌晨十二点多,落地还有将近四个小时。 过去半个月天,他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引擎,纽约,波士顿,洛杉矶,旧金山,横跨美国南北,谈判、签约、路演、医院拜访,他几乎没睡过一夜整觉,全靠咖啡因、肾上腺素和对结果的执拗意志撑着。 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些,他的强项从来不是在圆桌前与那些笑里藏刀的投资人周旋博弈。他的领域是冷静的技术、精准的数据,还有那些能被逻辑验证的产品方案。 可现实不允许他止步于此,哪怕在这趟十几个小时的跨洋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