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长安城,时雨时晴。 常常是骤雨倏降,落了一夜,才在晨光熹微时渐渐淅沥。雾霭叠翠,天光终日都不太明朗,潮润的空气像是裹了层浅蓝色的清寂。 未时初刻。 蔺溪举着一柄油纸伞,缓步行走在落满木樨花的庭院里,浮岚般的烟雨,迷蒙了一袭红衣,娉婷身影。 她刚从蔺尚书的书房内出来,脑子里萦绕停留的,还是方才一幕又一幕的场景。 贡案上的香炉中,燃着沉沉的木樨香,一卷明黄的圣旨被高置在紫檀木的架子上。 那是今晨早朝结束后,皇上忽然颁下的赐婚圣旨,打了蔺清安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 赐婚对象,是蔺尚书嫡女蔺溪和武安侯世子江绥。 那个行事荒唐,有七房小妾,除了长相妖孽,简直一无是处的小侯爷! 满长安的人都知道,蔺大人向来洁身自好,自夫人逝世后,多年来不仅未再续弦,身边更是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膝下又仅有蔺溪一女,平日里那可是当眼珠子般护着,放到心尖上疼还嫌不够的。 要他将蔺溪许配给江绥这种不折不扣的纨绔,那可如何使得! 是以,回府后,蔺清安甚至来不及换下官服,便着急忙慌地将她唤到书房里,美名其曰商议对策。 “儿啊,是爹对不住你!”这是蔺溪听到的第一句。 当时蔺清安无力地瘫坐在圈椅上,紫色的官袍还沾着点点雨渍,说话时他表情带着一丝颓然。 蔺溪有些懵:“爹,您” “你听我说!”蔺清安飞速打断,那架势像是要哭。 蔺溪只得点头,“您说。” 然后蔺尚书就开始忏悔,还是捶着心口那种。 总结起来的意思大概就是,早知道有今日,他以前就不该到处去吹嘘自己女儿有多么聪颖,多么贴心,多么漂亮 要不是他到处吹,蔺溪也不会传出才貌双姝的美名,要是她没有才貌双姝的美名,就不会被武安侯盯上,要是没有被武安侯盯上,就不会有皇上赐婚这事。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蔺溪默默看着蔺大人独白,总觉得有种刻意营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