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五年九月,太皇太后周氏崩,谥号懿安仁宣诚宪至德纯徽翊天启圣文皇后,史称懿安皇后。 周沅一身素服,鬓边别着一朵白奈,直挺挺的跪在太皇太后灵前。她静静的望着黑底描金的灵位,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她数了数,谥号足足有十几个字,每个字都是仔细斟酌过的褒扬之词,连圣贤都未必堪用的。世人都道皇上是怎样的敬重太皇太后,只有周沅知道,他有多恨她。 不,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她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她早知道这宫中从来没有孝子贤孙,只是她大约没想到,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会倒戈相向。因此她才会对周沅说,“哀家真是没想到啊,世家之中竟有你这样糊涂的孩子。” 是真的糊涂么?周沅轻笑着摇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人能永远清醒。她只是累了,太累了。 周沅是太和元年生人,算到今天,不过二十岁,却已经做了五年的太后了。她与懿安皇后同出于博陵周氏,细论起来,她的父亲与懿安皇后还是亲姐弟,只是懿安皇后是正儿八经嫡出的女儿,而她的父亲却是姨娘所生,隔了一层肚皮,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世人皆知,八大世家的嫡女尊贵非常,便是帝姬都未必及得上,连皇家求娶都未必能如愿。因此,懿安皇后可以在十六岁时,嫁给当时十九岁的永徽帝为后。 而周沅因为父亲是庶子,这个嫡女的身份便大大打了折扣,远不如懿安皇后尊贵,因此,会被在尚未及笄之时便被匆匆送进宫来,给病入膏肓的先帝冲喜。 若不是先帝病入膏肓,怕是她也不配入宫侍候。 宫女子衿走了进来,跪在周沅身边,柔声道:“太后,夫人和二姑娘到了。”周沅扶着子衿起身,道:“什么时辰了?”“巳时了,您在这里跪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子衿笑着道,“奴婢瞧着,夫人倒是像有要紧事呢。” “阿娘不过是想我,能有什么要紧事。”周沅理了理衣衫,淡淡道:“许是大伯父有什么话传进来,也未可知。” 子衿和子青是周沅进宫之后,懿安皇后拨给侍奉她的宫女,子衿稳重妥帖,子青活泼开朗,但侍奉周沅都很是尽心。懿安皇后确有识人之明,眼光很是毒辣。她曾告诫周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