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突然亮了,露出两排电脑,趴着的少年们睡在烟味和脚丫子味之间,昏昏沉沉,有人抬头看一眼,见进门的是个女的。 “千里,千里,你姐来了,快跑!” 衣服堆里突然腾空而起一个瘦削的身影,少年脚上长了翅膀一样踩着横躺竖卧的男孩子们跳到后门,被踩醒的人咕哝着翻了个身,少年留下一句:“对不起!” 人已经从后门跳出去,只剩敞开的后门吱呀吱呀地扇进冷风,吹散了满网吧几乎凝固的烟气。 “真是家门不幸。” 门口叉腰站着个身披粉色塑料雨披的女孩,她年纪不大,胸脯不小,胸脯发育得太好,透出股盛世气象的丰腴,雨披也遮掩不住这呼之欲出的曲线,网吧老板忍着没把眼珠子瞥过去,但还是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多看了两眼。 钱千红恨铁不成钢,用眼神把屋子里所有伙同她弟弟钱千里逃学上网的少年们都凌迟一遍,再度钻进雨里,绕去网吧后门,千里早就脚底抹油不知道溜到哪个狗窝去了。 大雨将本就灰蒙蒙一片的县城涂得更没有轮廓,模糊一片,千红的粉色雨披漏了水,网吧附近只有一家音像店开着门,音响里轰隆隆地放《两只蝴蝶》。 “大哥我避一下雨就走啊!”她慢吞吞地脱雨披,音像店老板捧着电脑搓脚丫子,没空搭理她,她偷看一眼屏幕,别开了眼。 城里人真是开放。青天白日的就看那东西。 音像店门口有两张马扎,她头发湿得像刚捞出的一把水草,不好意思进门,于是规规矩矩坐在门口。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两根大烟囱,笔直冲天,好像利剑直插云霄。人们说那是县城的工厂区,有各种各样的工厂,负责制造全中国的玩具,衬衣,皮鞋底,手机配件,做衣服用的条绒布,牛仔裤……拉动县城gdp增长,是县城脱贫的主力。 后两句是千红在报纸上看见的,马扎上搭了张报纸。她穷得叮当响,妈给的两块钱吃羊汤泡馍都抠下来攒进小金库去。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而且没找到千里,千红也不敢贸然回去领赏,只好坐在门口等,所幸音像店老板没轰她走,音响里的歌一首接一首换,换到第三首的时候,卖卤味的蹬着三轮车来了,支开大伞出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