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大雨。 天空阴沉沉的,密集的雨丝也显得阴沉,残破斑驳的窗户外,是十四区低矮拥挤、污水横流的建筑和街道。 但很快就被雨点打在窗户上,在发绿的老玻璃上拉出无数道蜿蜒扭曲的水痕,于是窗外的街道和城区也就变得扭曲起来,在林雀乌沉阴郁的眼底倒映出模糊驳杂的光斑。 对面的人屈指敲了敲桌面,动作带着不加掩饰的居高临下的不耐和催促,尽管男人的语气依然保持了专业性的礼貌:“小林先生,请问您考虑好了么?” 说着,他已经将桌面上铺开的文件往这边推了推,显然他并不认为会有人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 ——和丹州中心区豪门世家小公子结婚,就能得到一笔大额的报酬以作交易和补偿,这对于出身十四区最贫苦、最低贱的贫民窟一个连学也快上不起的穷小子而言,无疑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 即便那公子多灾多难,父母找大师合算了八字,才找上这个贫民窟的幸运儿来给自己儿子冲喜。 冲喜——律师薄薄镜片下的眼睛里浮出一丝微妙的嘲讽——听起来多么古老荒谬的一个词儿,可谁让上城区那些有钱人就是迷信呢? 越有钱,反而越迷信。 这间破房子低矮残旧,光线很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樟脑丸和木料腐朽混杂在一起的潮湿的怪味儿,屋梁上漏下的水滴滴答答坠入掉漆的洗脸盆,发出枯燥刺耳的击打声,听得人心浮气躁。 若非出于对雇主的尊重、出于敬业的精神,他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己价格昂贵的西装走进下城区。这儿的一切都糟糕透顶,每一个角落、每一立方空气都弥漫着穷酸味儿,尤其是这一处贫民窟、这一间破房子。 ——包括桌子对面的少年。 虽然资料显示这个叫林雀的少年已经过完了他的十七岁生日,但他看起来确实只有十五六岁,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律师漫无边际地想着,苛刻的视线从镜片后射出来,毫不掩饰地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刮过去。 首先一个观感就是瘦。太瘦了,几乎是皮包骨头的那种,那件发黄起球的白毛衣空荡荡挂在他肩膀上,失去弹性的衣领上方露出锁骨,凹陷很深,因为过分瘦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