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顽石寒村 双影求生 黑石村的天空永远是沉重的铅灰,低垂得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没有飞鸟的痕迹,连最顽强的秃鹫,也远远避开这片死气沉沉的不祥之地。 贫瘠的土壤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金属锈蚀般的暗褐色,坚硬得如同铁板。只有最卑贱、最丑陋的植物能在此苟延残喘——稀疏枯槁的黑薯藤蔓,像垂死病人手臂上暴突的青筋,扭曲着钻出地面。那些勉强能称之为“作物”的黑薯,是村民们维系着半生半死、形同枯槁存在的唯一口粮。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代表生机的绿,只有岩石嶙峋的灰黑、尘土飞扬的褐黄,以及被岁月和风霜剥蚀得摇摇欲坠的房屋的惨白。 当第一缕惨淡的、几乎无法穿透厚重云层的灰白光线,涂抹在村东头那间最为破败的石屋顶上时,林轩已经在那片被称为“苦荆崖”的坡地上劳作了很久。 他身形单薄得惊人,套在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里,空荡荡的,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卷走。但他裸露在寒风中的胳膊,却紧绷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精瘦而线条分明的肌肉。每一次挥臂,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确和力量。 他手中的工具,是一柄断剑。 剑身仅剩半尺多长,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狂暴的巨力生生拗断。剑脊宽厚,黯淡无光,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和无数次撞击留下的深浅凹痕与划痕。它沉重、粗粝,与“锋利”、“轻盈”这类词汇毫无关联。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块被随意锻打过的、形状勉强接近兵刃的铁疙瘩。 林轩却用得无比熟练。 他俯下身,断剑再次化为掘地的重镐。沉重的剑尖深深凿入铁板般的硬土,每一次撬动,都伴随着碎石飞溅和沉闷的撞击声。他喘着粗气,但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被生存本能驱动的机器。很快,几块沾满湿泥、表皮粗糙的黑薯被挖了出来,滚落在脚边。这是他今日最重要的收获。 阳光,那吝啬的灰白光线,终于艰难地攀上他的侧脸。风掠过他汗湿的鬓角,吹动几缕倔强支棱着的黑发。就在这一刻,那贫瘠的衣衫、满身的尘土,似乎再也无法完全遮蔽少年身上某种无形的东西。那是一种沉静,一种在绝望之地挣扎求存中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