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来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好的人。 十六岁那年他祈祷父亲平安归来,结果等回了一具尸体;十七岁那年大哥披甲挂帅继承父亲衣钵,也再也没有回来。现在这具盔甲轮转到了他身上。 出战前他总喜欢抛铜币,正面是捷,反面是大捷,结果这回出去前铜币硬生生立在了桌面上。 然而贺家满门忠烈,祖宗基业自然不能毁在他贺雁来手上。可他殚精竭虑,没败在外患手下,却先在内忧里翻船。只是他运气比起父兄都要好些,虽然吃了败仗还废了双腿,可至少捡回来了一条命。 只是他刚回朝,盔甲都还没来及换便去面圣,皇帝看着他的那双摆设一般的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挥手让他先回家休养生息,用兵一事自有人选。 这边是要收他的兵权。 若不是真的损失重大,贺雁来几乎要以为这是皇帝在恶意架空贺家的权力。 他只好同一群衣裳还沾着雪的将士们回了府中,暂时按兵不动。 — 昨夜下了一晚的雪,今早上起来时,大雪已经压弯了树梢。贺雁来透过窗棂看去,差点被晃了眼睛。 “天真是冷了。”他嘟囔一句,撑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来。 左右看看,他屏住气,力灌双腿,轻喝一声,那双修长笔直的腿颤颤巍巍地接触到地面,贺雁来一喜,可偏偏下一秒,他便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身体坠地时,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这声响惊动了外面候着的人,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匆匆进来,见状表情变了变,忙上前把贺雁来扶起回床上坐下。 “少爷,怎么要下床不叫明煦啊......”明煦絮叨了声,表情很是不满。 贺雁来顺着他的力坐下,扬起笑脸讨饶:“错了错了,明煦大人别生气。” 他在明煦服侍下收拾整齐,后者从外面推进来一个小车,做工很是精致,正好可以容一人坐下。他小声道:“这是管家为少爷寻来的。” 他本以为又要被贺雁来失控推开,就像他第一天知道自己从此再也站不起来那时一样。可是没想到贺雁来心平气和地应了一声,手一抬,非常自然地说:“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