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十七年,秋。 上京城内已有树木初露凋零之态。天气阴沉,时有西风阵阵,街上行人已觉凉意。 而宁安街上,此刻却是敲锣打鼓,与这寒凉的天气格格不入。 长长的队伍从宁安街南边来,一路往北,队首的那辆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马车已将过了宁安街往东走了,队尾抬着各色宝箱妆奁的随从还没从宁安街西边的午后巷里转出来。 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有那家里人在贵人家做事的,知道得多些,便向旁边的人道:“这是东城里的英小王爷娶亲呢!” 旁人自然问他:“娶的是谁家的小姐?” 那人便又道:“乃是去年擢升了兵部尚书的顾大人家的小姐!” 围观的人自都惊叹不已。这一个是英王府,一个是兵部尚书家,该是何等显赫! 有瞧热闹的孩子,看见那坐着新娘的八台大轿自前边经过,兴奋得手舞足蹈,队伍里吹拉弹唱的,更是卖了命般扭动着身体,果真是上京贵胄的排场。 而此时,正坐在轿子中的顾绵,撩起盖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到底是小王爷娶亲,便是个没权没势的病秧子,排场也是一般人想不到的大。 可又有什么用呢? 看热闹的人不会知道,英小王爷十年前就死了爹娘,每天靠不知凡几的金贵药材吊着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看热闹的人更不会知道,嫁给他的顾家嫡女其实是个养在乡下的野丫头,从小没了娘,回京才两年就被当作筹码送出去了。 顾绵兀自冷笑了一下,毕竟在世人眼里,她那个抛妻弃子的爹可是个能力卓著家庭和睦的大好人呢,谁又能相信这十里红妆背后竟是一地鸡毛呢? 长长的队伍走过了宁安街,往东拐入了东渠街,东渠街再走不多远,就是英王府。 顾绵坐在轿子里,估摸着过了宁安街了,又重将盖头放了下来。 她想起了今日出门前她那名义上的“亲娘”的“谆谆教诲”。 什么到了王府要尽心侍奉王爷,什么处理府里的事情要思量周到,那些面子上的话自不必说了,她只记得人都走了,只余她俩在屋子里,那秦氏立了一对眉,指着她的鼻...